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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 忆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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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上呆坐着张铁汉,如同槁木死灰一般。一夜过去,他须发尽白。山风吹动他头上的孝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张铁汉本是畎亩间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贫窭,娶不起媳『妇』。因官府征兵,他被编入行伍,发往北方的沃州。当时沃州是唐朝的羁縻州,在唐朝东北,临近契丹。所谓羁縻州,本属胡地,因与唐朝接壤,便参照唐朝制度管理当地胡汉百姓,州中接受唐朝册命。

唐代戍守边境的军队,规模大的叫作军,小的叫作成、守捉和镇。张铁汉就在一个小小的镇上,同营只有一百二十五名兵卒。后来同他逃奔到紫帐山的陆大壮、屈文峰、黄锦鳞等一众兄弟,俱是在沃州的小小军镇中相识。

镇上的正使名叫王国清,副使名叫姚铁锁,是本镇的军政长官。王国清『性』情随和,管辖士兵并不严苛,每日里只知道关起门来饮酒吃肉。姚铁锁十分机灵,时不时命令兵卒打些野狼孤雁来给王国清独自享用。王国清越发无思无虑,军中事务全都交给姚铁锁打理——一百二十五名军卒的小镇,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张铁汉初到沃州,唐朝、契丹并无战事。各族军民在边境之上融合共处、互通有无,倒也和乐。他本是个光棍汉,军营之中一日两餐不受饥饿,又有营中兄弟日夕陪伴,因此并不思乡恋家。既然不用打仗,众兵卒就地耕地牧羊,闲时与契丹百姓结交往来,也算是苦中作乐。

一日,副使姚铁锁早早起来,来到张铁汉所在的营帐里,只见几名军卒赤条条躺在地上,鼾声震天——他们昨夜与契丹村民赌赛,赢了几坛烈酒,就着干粮喝个精光,横七竖八醉倒在地,此时仍未醒来。姚铁锁一脚踢在张铁汉屁股上,大声喝道:“醉得跟死猪一般,赶紧起来!快去草原上打些狼豺回来!”

张铁汉懒洋洋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姚铁锁冲他屁股又是几脚。张铁汉仗着酒气嘟囔道:“草原就这么大,三天一只狼,两天一只兔,你是要把地上的爬虫吃光不成?”姚铁锁一听,嗓音立马提高:“呦呵,兔崽子敢顶嘴了?叫你出去打猎,是王正使瞧得起你。还不快快起来!”营中士兵虽然不怕姚铁锁,但也不敢十分顶撞他。张铁汉翻身起床,穿上衣服,带上长矛和弓箭,跨马出发。

营帐对面三百步远近,是一处契丹村落,只有七八户人家。他们扎起穹庐,饲养些牛羊,也学起汉人耕地种粟。一个契丹壮年见张铁汉路过,笑骂道:“你昨晚赢了我的酒,今天去草原就该喂狼。”张铁汉笑道:“村里就你小气,把酒藏在地窖里,却怎么藏得住!”说完打了一个饱嗝,酒气从喉管里溢了出来。

张铁汉话音刚落,另一户穹庐里跑出来一个女子来,通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她上来拉住张铁汉的马缰绳,仰头说:“铁汉,又要去打狼?带我一起去吧!”

这个女子名叫汨咄璨,十八岁左右年纪,是村里唯一尚未嫁人的女孩儿。镇上军兵平时喜欢逗她取笑,每到言辞猥亵时,她总是低下头来,一声不吭跑回家去。张铁汉也与她玩笑,并叫她“阿妹”,但是言语并不过分,所以汨咄璨和他最熟,一点也不怕他。张铁汉见她挡在跟前,笑着说:“我去打狼,你去不得。”

汨咄璨连忙问:“我怎么去不得?”张铁汉说:“你还没嫁人,狼王又少个婆姨,如果把你掳走了怎么办?”汨咄璨说:“你少来骗我,哪有什么狼王!我要你打的狼皮做坎肩呢。”说完,也不等张铁汉答应,抬脚踩在张铁汉脚背上,身子一纵,就挤上了马鞍。她回过头对张铁汉说:“我平日在家也是骑马放羊,骑术比你强多了。”说罢,双腿一用力,赶着马奔跑了起来。汨咄璨的母亲闻声追了出来,眼看二人同骑一马早已走远,恨声骂道:“不在家干活,却跟唐朝汉子去浪,看谁敢娶你!”

张铁汉、汨咄璨骑马深入草原,唯见上有蓝天、下有碧草,哪里有狼豺野兔的身影?而胯下的老马早已气喘嘶嘶,一步更比一步慢。汨咄璨还要用力赶马,张铁汉在背后说:“马都累趴下了,哪里还跑得动?下去歇会儿吧。”两人跳下马来。汨咄璨觉得身上热了,便脱下坎肩,解开辫子整理长发。张铁汉本来宿醉未醒,在马上摇摇晃晃,再被汨咄璨一挤,不禁酒气上漾。下得马来,只觉得大地摇晃,站立不稳。

摇晃之间,忽然眼前黑影闪动,原来是一只灰兔纵身跃过。张铁汉弯弓搭箭,朝那兔子『射』去,然而醉眼『迷』茫、腰臂发软,哪里『射』得中?他迈步追赶,谁知脚步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弓尚且拽在手里,箭已散落一地。汨咄璨头发还没整弄好,只得小跑着过来扶他。张铁汉挽着汨咄璨的胳膊,刚要站起,却又跌倒。这一跌不要紧,连带着汨咄璨摔在地上。

茫茫草原,习习清风,张铁汉扑倒在汨咄璨的胸口,定睛看时,汨咄璨正眨着眼睛望着自己。他似在醉中,忽又如梦初醒:一个有着热腾腾温度、弥散着『奶』香气的女子,就在自己身下,犹如正在融化的雪山。张铁汉体内积压了三十几年的血气顿如山洪爆发,周身经络热气奔涌。他再也难以自抑,狠狠亲了汨咄璨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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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咄璨惊呼一声,开始奋力挣扎。她用拳头捶打这个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并伺机抬脚,猛踢所有能踢到的部位。但张铁汉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懵懂汉子,他就像一匹饿坏了的野狼,死死按住汨咄璨,连撕带扯扒开她的衣裤。张铁汉被摄去魂魄,他俯下身子,在汨咄璨胸腹之间来回撕咬,如同一只鬣狗,凶残啃食山羊的内脏。

张铁汉终于不动了,翻身躺倒在汨咄璨的身边。汨咄璨转过身,使尽毕生力气,扇了他一耳光,却又像一只温顺的猫,麻利地依偎到他的怀抱里。张铁汉一夜宿醉,这才完全醒了过来。他搂着汨咄璨,低声说:“阿妹,你是我张铁汉的女人了。”汨咄璨格格地笑,娇嗔道:“铁汉,你是我阿妹的男人了!”

黄昏时分,张铁汉和汨咄璨才骑着马悠悠回转,马上挂着一只野獾、一只野兔。张铁汉没有直接回军营,而是提着野兔到了汨咄璨的家里。

在汨咄璨父母面前,张铁汉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汨咄璨急得泪水都快流出来,一个人走到了门外。张铁汉这才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要娶你家女儿为妻,她是我的女人了。”说完,将野兔挂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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