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海棠归处是吾乡（1/2）

海棠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被卖到这烟花柳巷中，足了年纪的姑娘，这里的妈妈便要给想着给她们取个名号，方便客人使唤。这里取名多是取自四时风物，冠上些娇艳媚俗之意，一来为衬姑娘们动人的姿色，而来也为让客人能听了能多几分怜惜。

海棠足岁时，她给自己取了“海棠”这个名字，老鸨一听不过是个寻常的花便也由她去了，自此海棠便成了海棠。

在海棠的幼时的记忆里，是满地淡粉色的花瓣，她总是喜欢把这些花瓣放到自己的小荷包里，想着睡觉时放到枕边闻着淡淡的花香入睡。这时会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随后一只温暖的手会过来牵住她的手，她知道，是回家的时候了。

可惜现在她不记得了，幼年蒙受的苦难让她的身体本能的通过封锁记忆来让她暂时遗忘痛苦。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那常常在耳边唤她的声音，她已经忘了那双手是如何牵着她的手，她找不到家了。

“海棠，海棠……”纪望舒连着唤了数声才将海棠的思绪拉回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纪望舒看着这棵树觉得缺了些什么。

海棠揉揉眼睛，仰头看向树冠，脸上满是笑意，欢喜道：“没有，海棠很喜欢！”

啊！对了！

“光有叶子没有花确实差了点。”纪望舒突然想到什么，悄悄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来，捏住海棠树上的一片树叶。“海棠，瞧，吾给你变个戏法。”说罢凑近海棠树吹出一口清气。

一瞬间，海棠树的枝叶抖擞起来，树叶下的嫩芽开始萌动，钻出一个一个粉白色的花苞。在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莫濯清见此奇妙情形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大，眨眼间淡粉色的花朵便开了满树。

海棠花淡淡的香气很快就飘散开来，如同海棠无数次梦中的场景。

幼年零碎的记忆让她将海棠花与家联系在一起。

海棠花开的地方就是家。

“主人，多谢你。”

“哎呀——没想到殿下还会这些哄小姑娘开心的把戏。”一人负手晃着步子走进后院来，打破了祥和的气氛。

“楚离？你一大早跑出去就是为了换身衣服？”纪望舒挑眉看着换了新装束的楚离。

“殿下真会开玩笑，是今早荈香楼来信说是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楚离脸上挂着惯用的笑，眼睛却不自觉的往纪望舒身上瞟。

纪望舒走近楚离，“能劳动你这个大闲人出马，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小事，劳烦殿下还挂念着我。只是出门太早，现下又困了，我要回去补个觉了。”楚离说完刚转身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哦，对了，昨晚不小心撒了茶水在被褥上，可否讨件干净的换上。”

“楚公子请随我来。”海棠说着领楚离去拿换用的被褥。

“有劳了。”

……………

一直到午饭时间过了，楚离都没有下来。

纪望舒浅饮着杯中新泡的茶水，凝着真气在体内迅速游走了一圈。

昨夜阿颜提过的双修之法似乎……确有效用，周身灵力运转流畅了不说，就连心脉处的内伤似乎都有缓解。不过鉴于苏颜昨晚种种过分的行径，这种疗伤的方法还有待考量。

正沉思着，忽然一道人影坐在了自己对面。

“陵川？你怎么……”

“息声。”

古陵川面无表情的拿过一旁的空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又喝不到嘴里，干嘛老是执着于给自己倒茶，纪望舒在心里小声腹诽。谁知突然对上了古陵川的视线，赶忙闭了嘴。

“又在说吾坏话？”古陵川用那双仿佛能将人洞穿的眼睛，直直盯着纪望舒。

“没有——怎会。”纪望舒有些心虚的低头喝茶。

“手。”

只一个字纪望舒就乖乖的把手腕伸了过去，让古陵川诊脉。却不小心露出小臂上的一点红痕，纪望舒有些尴尬地拉下衣袖盖住。古陵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功体恢复几成？”

“五成，啊不，六成！”

古陵川瞥了他一眼，“过几日辅司会来，雾谷迷都有些事务他一人无权做主，需你裁决。每日的清琳露切不可断，否则你这内伤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好，辅司来时会一并带些过来，你不用担心。另外，关于你的缔命树，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论是对你还是对神树来说，缔命树关系到你伤体的恢复，雾谷迷都离这里太远，距离会削弱你们之间的联系，与你不利……”

古陵川说一句他就应一句，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活像听长辈不停念叨的小孩子。

“望舒。”

“啊，在听，在听。”

看纪望舒神游的模样，古陵川轻叹口气，“罢了，吾不在时，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莽莽撞撞，不管不顾，还有……注意身体。”

……啊？

说罢，古陵川的身形便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了。

茶不还是一口没喝嘛……纪望舒看着面前茶杯里已经冷掉的茶水。

纪望舒招招手，不知站在何处的莫濯清走到他身旁来，纪望舒不知附耳与他说了些什么，莫濯清只是如往常一般认认真真的点点头，随后又不知到何处隐匿起来。

下午程逸兴冲冲地拉着青鸢跑出去玩，说是有一个什么烤鸡摊子，味道非常好，想到这纪望舒突然觉得有些饿了，索性到厨房里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肉，有菜，有蛋，有鱼，不过都是生的。看着一旁特意留下的一份饭菜，纪望舒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出于人道主义原则没有动给楚离留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