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章北体育场（1/2）

苏小六忍着剧痛，却依然来到了章北体育场外，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只有不到半小时了。

一个下午，他先后失业、失去奖学金、失去深造机会，还被围殴了一顿。但他一点也不后悔，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摸了摸额头，上面有三处伤口，缝了8针，身上的瘀伤、挫伤更是数不胜数。所幸的是他从小打架，经验丰富，将自己保护的很好，而那群人也十分专业，只是想教训他，并没有下死手，因此除了狼狈和痛苦外，他依然行动自如。

他并不想以这幅样子出现在张倩面前，但是张茜说了不见不散，又是他主动邀约，作为男人，无论如何，他不能爽约。

今晚他不仅准备好了球票，还计划了很多张茜感兴趣的活动。为了今天，他一学期都在攒钱，筹划了好久好久。

看完球赛，他们坐地铁去吃张茜喜欢的甜点，然后一起散步，在散步的路上有家画廊，正在举行梵高艺术展。虽然都是仿品，独特的地方是搜集到了几乎所有梵高的作品，然后根据时间顺序将作品排列，同时穿插介绍梵高的一生。梵高是张倩最喜欢的画家。前几天，苏小六已经在画廊提前买下了一副《星空》，参观完就会送给张茜。

当然，也是仿品。

然后苏小六就会带着张茜来到章北市最高的建筑，龙兴大厦。他提前通过一个进城打工的亲戚买通了门卫和大厦保安，他将和张茜直奔顶层，那里，他已经准备好了两架借来的天文望远镜，正好映照那副《星空》。

苏小六又在脑海中将所有的计划演练了一遍。今晚，他想向张茜表白。他能感觉得到，张茜也是喜欢他的。

但看看时间，已经5点20了，5点半比赛就会开始。

苏小六有些动摇了。

千万要来啊，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啊，苏小六用力攥着球票。

他已经给张茜拨了三个电话，但都无法接通。

苏小六不停地张望着，又掏出手机，已经5点25了。收件箱显示有条彩信，是下午揍他的瘦子发给他的。

打开后，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张茜坐在一辆敞篷跑车上，看着窗外，另一张是同一辆车，只是开车的人换成了张茜，而瘦子则坐在一旁自拍。

彩信下面还有一排字：你根本不配，别做梦了。她和我走了。

苏小六愣住了，炎炎夏日却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全身冰冷。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在颤抖。强烈的挫败感像洪水一样涌来，身上的疼痛也在同时加剧，提醒自己下午所受的侮辱。

仇恨、自卑、怨忿纠结在一起。

难道还是无法改变么？

苏小六这么想着，感到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痛。他分不清是皮肉之苦还是真的心疼了。

在其他同学看来，他们的差距的确太大了。

全校人都知道他来自农村，全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才能勉强凑齐学费。吃不起食堂为贵族学生们提供的精致饭菜，只能自己在宿舍做饭。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他从不参加，因为要做的工作太多，需要钱的地方更多。在别人眼里，他总是低人一等，除了张茜。她从来不会看不起他，他知道她不在乎。知道他喜欢张茜的人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尤其当竞争者是全校有名的富二代，富二代中的富二代的时候。

但他还是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人的一生就是要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如果因为难就不去做，那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可也许他错了？

突然，苏小六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天气这么热，他却感到阵阵寒意。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突然觉得如此孤单。

唉，还是回家吧。

5点30，球场里传来国歌的声音，比赛正式开始了。

苏小六正要迈步离开，却突然感到大地一阵晃动，身后整个体育场都安静了下来。随着传来数万人的一声惊呼。惊呼还没有平息，大地又传来了第二次震动，这次比第一次要猛烈的多。苏小六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仰面正好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体育场中间腾空而起，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持续不到的耳鸣。紧接着一阵热浪传来，似乎空气也带了电荷，劈啪作响。苏小六用力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他能看到雄伟的，可容纳一万两千名观众的体育场像是慢镜头般的崩塌开来，像绽放的玫瑰，像崩开的爆米花，像炸裂的西瓜，场馆内的观众甚至没来得及哀嚎，就被超高温和强大的冲击波从世间抹杀了。

苏小六抬起头，章北市体育场上空正徐徐升起一朵白色的蘑菇云。他突然想到，自己距离体育场这么近，怎么可能会幸免呢？看向周围，附近的人一个个仿佛燃烧的蜡烛，惨叫着，化为一根根火柱，正迅速燃烧，融化，蒸发。

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慢慢融化，可以闻到刺鼻的化学品燃烧的味道。

然后疼痛感、灼烧感仿佛狰狞的野兽从梦中惊醒，疯狂地扑向苏小六，从没体验过的剧痛袭击了他。